關於樂山

歲月遺忘的美麗家園

歲月遺忘的美麗家園--樂山園 

提到樂山教養院,很難不去聯想到近年來因為台北捷運的議題而聲名大噪的樂生療養院。除了極為相似的名字以外,鮮為人知的是,樂生與樂山事實上就如同一對雙胞姊妹。她們的血緣都來自一名偉大的醫師 — 戴仁壽博士 。

樂山與樂生被賦予著相同的使命,她們收容、照護著一群在當時的臺灣幾乎被人類社會遺棄的病患。因為這種病在衛生尚未開化的時代,被視為是一種天譴,因此這些病患除了生理的痛苦之外,也備嘗遭受疏離的煎熬。

這些患者所罹患的正是「癩病」,也就是「痲瘋病」。

稍晚於新莊的樂生療養院,樂山教養院在1934年的3月座落在依山傍水的現址以後,她就帶著獨特的低調氣質,遺世獨立在淡水河口,八十多年來,歲月幾乎忘記去改變樂山寧靜的面貌。

這寧靜的外貌背後,樂山其實有著極為豐富的歷史,和曲折的命運。

為了細說樂山的故事,我們將時間調回到缺乏現代醫療的臺灣,二十世紀初。

1911年秋天,孫中山最後的革命正在海峽的對岸蓄勢待發,清廷風雨飄搖。

也在此時,遙遠的英國倫敦,一名學經歷均極為優異的青年醫師,決心向英國宣教師會提出申請,希望能前往臺灣行醫宣教。

而他,就是戴仁壽醫師。

當時的臺灣環境髒亂、衛生習慣差,除了一些纏小腳的舊習俗以外,漢人、日本人、原住民之間的文化差異也相當的懸殊。臺灣溼熱多雨的氣候類型不但增加了傳染病的流行,也讓歐洲人格外的不適應。

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下,新婚的戴醫師偕同他的夫人抵達了台南的新樓醫院。

戴醫師在台南地區很快的闖出名聲,無論是當時流行的各種傳染病,以及外科手術,戴醫師都能一一妥善治療。在工作之餘,他還著手編寫了臺灣第一本內外科看護的專書,戴醫師用台語文(羅馬拼音)寫成的《內外科看護學》,同時著手訓練臺灣本地的醫療人員。

在台南的新樓醫院,他首次接觸到癩病的案例,並且對這種疾病給病人帶來的折磨感到十分的震驚。比起生理上的各種折磨之外,一般人對癩病患者的歧視和排擠更是讓患者痛苦的泉源,許多患者被迫住在豬舍牛圈中。在新樓醫院陸續有癩病患者來求診,戴醫師開始用心研究癩病相關的治療方法。

1914年,戴醫師接掌了新樓醫院的院長。而來台任期在1918年時屆滿,因此戴醫師與當時健康狀況不佳的夫人回到英國進修,並在1920年通過了皇家外科院士的考試。

1923年,戴醫師應聘再次回到臺灣,接管停辦多年的台北馬偕醫院。因為臺灣癩病病患的苦難依然歷歷在目,在前往臺灣的路程中他專程到印度先拜訪了著名的癩病專家 - Dr. Ernest Muir。

在那裡,他發現了癩病病患其實也能夠過著自給自足的、勞動而且健康的生活,啟發了後來他對樂山園運作模式的規劃。而在此時他也得到了當時治療癩病甚有療效的「大楓子油」。

戴醫師順利抵達台北馬偕後,透過和倫敦癩病協會的爭取和交涉,得到了3000美元的補助,透過戴醫師極力的奔走,終於在1927年,購得了雙連教會的舊教堂,開辦了臺灣第一所的癩病診所。

雖然門診頗有規模,甚至有遠從淡水、基隆來就診的病患。但是癩病除了治療之外,同時也需要療養院的設置。戴醫生認為當時因恐懼而對病人進行強制隔離的方法,還有社會普遍對病患的排斥,反而使病人不願就醫而延誤治療。

為此戴醫師決心規劃出完善、人道的療養院,除了隔離與治療之外,也兼顧病人在其間生活時,身心各方面的舒適與健全。

1928年春天,戴醫師在新莊找到了他心目中理想的療養院院址。同年,日本政府核准戴醫師為癩病病院展開募款。

然而1929年日本政府卻突如其來地表示要徵收此塊土地,並編列33萬日圓作為預算建立「公立癩病醫院」,也就是今天的「樂生療養院」。

姑且不論日本政府意圖為何,戴醫師仍然夢想能興建按照自己的理想與設計的癩病療養院。尋覓理想基地的過程漫長而艱辛,戴醫師最後在命運的牽引下,來到環境清幽、山明水秀的觀音山麓。

他決定在此購地建園,命名為「樂山園」。命名樂山「園」的原因,一是為了避免和官方的「樂生院」有所混淆。另一方面則是戴醫師希望樂山比起醫院來說,更像是一個家園庄社。

仁者樂山,戴博士以仁壽為名,又將此園命名樂山,對這塊園地的期望可說是不言可諭。參考了英美、印度、日本等地的癩園,戴醫師對於樂山園的設計可說是胸有成竹。

然而樂山園的誕生似乎註定有所磨難,儘管經過了一番曲折才尋地、購地成功,對於癩病的恐慌卻激發了八里當地的民憤。從1931年11月2日開始當地民眾進行了許多的抗爭,經過政府斡旋和戴醫師奔走之下終於在1931年12月31日落幕。

樂山園在1932年1月正式奠基,最後在1934年的3月28日,樂山園終於落成,並且在4月開始營運。到了該年年底,樂山園的收容人數已經超越在新莊的樂生院。

自此,戴醫師的夢想終於達成,他創建了臺灣第一個屬於痲瘋病患的家園,讓痲瘋病患者也能有尊嚴、快樂、自主的徜徉在美麗的大自然中。在這裡所有的病患就像彼此的家人一樣,痲瘋患者被剝奪去的一切,在這裡戴醫師給了他們補償,無論是治療、彼此心靈的依賴、社群的互動、陪伴和歸屬感。

1936年,戴醫師對樂山園使命感使然,同時四處為樂山園募款也引來一些耳語,他毅然的辭去馬偕醫院院長的職務,全心全意把自己奉獻給樂山園和癩病的患者。

1940年因二次大戰的波及,戴醫師外國醫生的身份十分敏感,最後被日本政府驅逐,戴醫師被迫離開了他奮鬥和牽掛的樂山園。樂山的院區被徵收為軍用地,樂山的病患全體被強迫遷到樂生療養院,樂山變成軍用倉庫和疏散精神病患的地方。

直到戰後,1946年,被強迫離開樂山的67名病患才陸續有40人重返樂山園。

戰後的樂山園經歷過一次經營團隊的重整。戴仁壽醫師的好友明有德牧師是當時聯合國救濟總署的駐台代表,因此樂山園獲得聯合國的藥物與物資濟助,並改組為「財團法人樂山療養院」(現更名為樂山教養院)。

但是樂山的存續再次受到嚴重的考驗。

1949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實施土地政策,樂山又幾乎被徵收放領給了佃農。之後許多勢力對於樂山這片土地的覬覦,甚至包括某些不認同戴醫師「勞動、樂活」這種生活主張的病患,試圖把樂山園侵佔、變質。

但戴醫師就像樂山園的天使一般,總在怖畏急難的時刻出現,四處奔走、爭取、斡旋,將災難一一化於無形。

1953年,甫經歷喪妻之痛,自己也大病初癒的戴醫師又一次返台,在政府與教會之間不斷的尋求幫助。當他最後成功的捍衛了樂山園的土地之後,心力交瘁且年邁的戴醫師,從基隆搭上了返回加拿大的船。此時的他只希望等待身體靜養一陣子以後,能夠再次回到臺灣這片土地,回到那個能俯視寧靜海景的山腳下,回到那個有甘美泉水的樂園。

樂山身為癩園的故事幾乎來到了尾聲。

一方面是之後樂山園不久後退下了癩園的任務,轉型成為療養院。

二方面是人終究會在某個時刻,必須和所愛、所眷戀的一切告別。

戴醫師的船離開基隆碼頭後,正在經日本往加拿大的船途中,戴醫師病逝了。

按照他的遺願,他的骨灰從日本運來臺灣,長眠在用觀音山特別堅硬的石材所作的碑下,在他念茲在茲的樂山園裡。

1954年,樂山的初章,以及和它的創辦人,就這樣一起來到了「戴仁壽醫師伉儷紀念園」前,為這個故事暫時劃下了一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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